回到车上时，已经是傍晚了。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寒冷的雾气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雪花开始像扯碎的棉絮一样往下砸。
卡兰坐在驾驶座上开车，梅尔踢掉了靴子，毫无形象地蜷缩在宽大的后座上，然后极其自然地，将穿着黑色棉袜的右脚，从中间的缝隙伸到了副驾驶座上。
坐在副驾驶的萨洛恩正在用手机回复赛琳关于明天聚会时间的确认信息。
感受到大腿上突然多出来的重量，他连头都没回，甚至连打字的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笑意加深了几分。
就在梅尔以为他没反应，准备用脚尖去蹭蹭他的腰侧捣乱时，一只手覆盖在了她的脚踝上。
萨洛恩的手掌宽大而修长，指腹带着常年做家务和摆弄园艺留下的薄茧。
他顺着她的脚踝，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摩挲着那层薄薄的棉袜，指尖偶尔用力，按压过她的足心和脚趾，缓解她逛了一下午街的酸痛。
那种力度恰到好处的揉捏让梅尔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惬意的呼噜声。原本想要作乱的脚趾在他掌心里蜷缩了一下，变得乖顺起来。
正在开车的卡兰并没有错过这一幕。
他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目光在萨洛恩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收回视线，手指在方向盘上紧了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叁个人生活久了，梅尔很轻易就察觉到了前座某个敏感到烦人的男人的情绪波动。
但她只是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把另一只脚也塞进了萨洛恩手里。
端水是不可能端水的，他就算醋死也不关她的事。
卡兰是在梅希出生后被萨洛恩邀请住进家里来的，他说希望弟弟帮他照顾一下梅希。
后来，卡兰帮着帮着，就顺便“照顾”了一下总是对他呼来喝去的嫂子。再后来....就顺理成章地照顾到床上去了。
这也不算很意外，毕竟他们在梅尔和萨洛恩结婚之前就有一腿。
据说这事甚至是萨洛恩主动促成的。谁家结婚男方买一送一啊？
这么一说，卡兰确实就像某些商品的赠品，说是赠品，更像捆绑销售，有些人拆开后会因为不喜欢而丢掉，有些人会收着落灰。
而在梅尔这里，他是那种“既然送了那就随便用用吧”的东西，她无所谓而已。
对于这种和谐又诡异的关系，他们的朋友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解读。
比如希瑟，她坚定地认为是那个看似禁欲实则满腹心机的邪恶弟弟，勾引了单纯无辜（？）的嫂子，逼得可怜的、无底线疼爱弟弟的哥哥无可奈何，为了家庭和谐只能含泪接受。
直到现在，希瑟还会在卡兰背后（甚至当面）指指点点，愤愤不平：简直太不要脸了！怎么能欺负老实人呢！
别墅里，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的橘色火光原本应该营造出一种温馨、祥和的节日氛围。
然而，在这栋房子里，“温馨”这个词总是不得不向梅尔那狂野的审美让步。
她把红绿配色的彩带缠得到处都是，势必要把房子勒死。
那个从超市抢回来的发光骷髅头此刻正挂在圣诞树的最顶端，代替了传统的星星。
它那两只红眼珠子一闪一闪，配合着那种阴间的笑声，让整个客厅看起来不像是在等待圣诞老人，倒像是在召唤某种地狱领主。
“妈妈！妈妈！”
一个小炮弹从二楼冲了下来，因为速度太快刹不住车，直直撞在萨洛恩的大腿上——梅尔早就预判了走位，灵巧地闪开了。
梅希穿着一身红得像个消防栓一样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个球。
她那双蓝眼睛亮晶晶的：“莉莉姐姐什么时候来？我要给她看我的新画！”
“明天，宝贝，明天所有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会来。”萨洛恩弯下腰，将梅希抱了起来，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现在，我们该上去洗个热水澡，准备睡觉了。如果不乖乖听话，圣诞老人是不会把礼物塞进袜子里的。”
“骗人！纳拉克叔叔说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礼物都是快递员送的！他还说只有傻瓜才信那个！”梅希抓着萨洛恩的头发大声反驳。
“嗯对。”梅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剥着橘子，不仅不帮忙，还跟着女儿一起拆丈夫的台，表情很是赞同。
“礼物确实是快递员送的。而且有时候快递员还会把礼物弄丢，或者寄错地址。所以如果明天你没收到礼物，那就是快递员的错。”
萨洛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卡兰伸手捏了捏梅希肉嘟嘟的脸颊，冷不丁地补充道：“或者是因为有个小孩太吵，被快递公司列入了‘坏孩子名单’，拒绝派送。”
“我才不是坏孩子！”梅希挣扎着从萨洛恩脖子上滑下来，气鼓鼓地指着梅尔，“妈妈才是！妈妈昨天偷吃了我的布丁！”
梅尔咽下一瓣橘子，义正言辞：“那是我的！我买的就是我的！”
“那是我的！”梅希扑过去，母女俩瞬间在沙发上闹成一团。
梅尔凭借着成年人的体型优势和无耻，轻而易举地把一个六岁小孩按在沙发上揉捏、挠痒痒，甚至还用上了嘴。
客厅里顿时充满了梅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求饶声。
“爸爸！卡兰叔叔！救命啊！妈妈她吃小孩啦！”